顾南枝满意点头,接着道:「既然凶手并非家父,那么当夜参宴宾客,及周府的家眷仆从,就都背上杀人嫌疑了。」
此言一出,果然引起片刻哗然,登时传来不少人言公议之声。
不等有人抗议,顾南枝主动点明凶手身份:「诸位大人莫怪,这么说也只是确保严谨,别忘了发现密室之时尚有火情在前,若非周府中人,外来宾客一可相互自证,二不熟悉地形布局,要想在短时间内完成放火杀人之举,难度无异登天。」
众人之中夜宴在场的大臣放下心来,一瘦削男子跨步站出,猜测道:「郡主此言,可是意味这凶手乃是周府家贼?」
「不错,」顾南枝一转身,朝着门外拍手两声,扬声道:「将那三人带进来!」
众人望去,三张熟面孔依次入内,分别是周翰的亲侄儿周文滨丶妾室媚儿,以及周府管家何三,这三人踏进厅中便直直跪下,表情是一水儿的懵然无措。
「……老底儿都掀给你看了,说好的不声张……」
郁离轻咳两声,周文滨偏头看去,正好对上一双示警带怒的桃花眼,被吓得瞬间噤声,再不敢偷言嘟囔。
「普通丫鬟小厮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,因而此案真凶只可能在这三人当中!」顾南枝伸手一一指过三名嫌犯。
「冤枉啊郡主!小的没杀人!」何三当即告饶出声,神色惶恐不住磕头。
「啊呀,骇死我啦!」媚儿蹙眉捧心,两行清泪倏地滴落,「奴…奴一介女流…怎可害老爷性命……」
只有周文滨面露赧然,跪立原地不动,定定地望着顾南枝看,眼神中饱含央求之意。
「咳,」顾南枝有所察觉,故意掠过周文滨灼灼目光,面向众臣道:「先说嫌疑最小的周文滨……」
「定是周文滨!」一人站出指责,「周大人死了,两个子女又都成家,这万贯家财可不都落于他一人头上!」
「对!」
「是他!谋财害命!把他抓起来!」
人群找到宣泄的口子,逮住周文滨一个劲儿地起哄。
周文滨的辩白陷在沸腾而起的哄吵声中,显得格外苍白无力。
顾南枝静静抱臂,她虽贵为郡主,但在面对朝中重臣时也不敢妄自尊大——更何况现下来了一群——不能强硬镇压,于是便沉默地等着人群平息,几个年岁稍长的老臣最先反应过来,帮着稳定厅堂纪律,这才渐渐重归宁谧。
「说完了?」顾南枝不急也不恼,状若无事般说道:「那我继续。」
闹得最凶的几个互相看看,干笑着退回座位。
「周文滨不是凶手,他有不在场证明。」
本可以用更委婉的措辞,可顾南枝偏要锉一锉他们的威风,那几人立时面皮发烧,如同被打脸一样火辣辣地刺痛。
「如何证明?」一人不死心,不等顾南枝下文,急急出言诘问。
「本郡主亲查可证。」
「有何证据?」
「所言即所证,」顾南枝一掀眼皮,眼神如刀向那人看去,「这位大人,带头闹哄是你,打断论证还是你,皇上命我断案彻查此事,你几次三番作梗,仅针对我顾家还自罢了,旁的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是对天家不满——」
「不敢不敢!万死不敢对天家不敬!」那人面露惧色,不停赔礼,「下官情急失礼,郡主宽宏大量,还望恕罪。」
众人皆静默,气氛凝滞,无人再敢多舌。
「经何三丶媚儿口供,」顾南枝自是泰然处之,继续道:「我推断,此案因两重计划而起,凶手黄雀在后,将那蒙在鼓里的周大人残忍杀害。」
「此话怎讲?还请郡主明示!」
何三丶媚儿闻言均垂首,阴影下罩,表情晦暗不明。
「前些日子,周大人因与家父在朝堂多有不和,暗生怨恨,欲行诡事污人声誉,」顾南枝收敛眸意,目光落于地上二人,道:「何三,可有此事?」
被点到姓名的总管浑身一抖,嗫嚅说道:「…有,有!……老爷…啊不,周大人,他举办夏至宴,就是为了设下圈套,在偏房用二夫人媚儿的清白侮辱顾将军!」
顾南枝不顾满座惊呼,顺话说道:「周翰请来子夜歌舫助兴,趁歌舞吸引宾客注意,将家父邀至偏房叙事,哄他喝下羼了迷药的酒水……再之后的意图实是龌龊至极到难以启齿,请诸大人自行联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