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他目光看去,先前驾车的青马不似他们幸运,摔断了脊背,四条马腿以可怖的角度翻折,口鼻溢血,只剩一口气儿吊着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顾南枝咬咬牙,摸出短匕手起刀落,给了青马一个痛快。
趁着顾南枝切割马肉的功夫,郁离指向一边开口道:「据我所观,那边即是来时山路通处,此地已非深山,沿此方向定能遇到人烟。」
呜——嗷呜——呜——
「好了!」顾南枝直接以较软藤条穿过马肉,拎在手中便走,「快,快走!血腥味散在风里,很快就能引来野兽分食!」
郁离手拽拖板,嘴里嘟囔:「小阿柏,小阿柏,这下又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……」
顾南枝自然而然接过另端与他并行,轻松道:「等过了这关,回京我请你们吃龙须酥!」
「重锦楼他家?」郁离附和,「确实称得上是京中美食。」
「你怎么知道!」
「我为何不能知道?」郁离戏谑着反问。
「……」
顾南枝顿时噎住,后知后觉:哦,他是皇子,也是生在上京丶长在上京……
可恶!都是天给的气运,郁离丶寒青君丶姜郁离——跟我玩什么狡兔三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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贡山,某不知名山洞内燏光四起。
洞口不大,杂草乱枝掩映下透不出多少光亮,外面撒了驱虫避兽的药粉,短时间在野外充作一方庇护或不成问题。
宋柏已经醒了,懒懒靠着洞壁闭目养神,肚子突然咕噜一声。
「馋猫。」
「我才不是!」宋柏睁眼怒视郁离,「半天没进食,谁能不饿!」又气鼓鼓补充一句:「受伤后人体自我修复,也会消耗能量的好嘛?」
「是是是,」郁离坐他对面,告饶道:「都是托了宋小爷的福,我等才能修复残躯……」
「哼!知道就好!」
顾南枝伸直断腿,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炙烤马肉,听得他二人吵嘴心情跟着明亮许多。
宋柏的伤势在三人中算是最轻的,除了头部受创之外,身上大多是些皮外刮伤擦伤,且在坠崖过程中不忘死死抱紧药箱,这才能将珍贵的医疗物资护了个七七八八。
有小仵作的回春妙手,伤口止血甚的自然不在话下,就连顾南枝的腿也得到了简单治疗——涂了药物,连绷带加布条的厚厚缠了数圈,看上去颇有些臃肿滑稽。
缺了食盐作料,又不是寻常肉类,本算不上香味俱佳,可这三人能活下来已属不易,腹中空虚实在顾不上其他,将那烤得滋滋作响的马肉块分食下肚。
「今夜在此过夜,待明日恢复体力再寻出山之路。」郁离没什么形象地一抹嘴,「你们歇在里侧,由我来守夜。」
「嘘,」顾南枝指指手里拿着半块肉食,没吃完就开始打瞌睡的宋柏,低声道:「麻烦你将阿柏放平,睡得安稳些。」
郁离莞尔照做,还在小少年身下铺了厚厚一层树叶,身上也堆了些树叶取暖。
顺便将宋柏剩的马肉一把填进嘴里嚼着。
顾南枝小声偷笑,郁离顺势挨在她外侧坐下。
「阿枝不去睡会儿?」郁离从顾南枝手中捞过树枝,几下将火堆翻挑得更旺。
「嘿嘿,」顾南枝不好意思一笑,道:「痛极,便也不困。」
郁离心中咯噔一声,方才察觉这丫头从醒来到现在从未道过一声苦丶喊过一句疼,登时转头看她,确确实实在少女不似往日细嫩的面颊上看到不少晶莹的反光。
怎会不疼呢?就算她素来坚强,可遭此大祸,又怎会不疼呢?
该死!姜郁离啊姜郁离,你虽也伤重,怎么脑子也不转了吗!
眼中划过怜惜之意,郁离情难自控,小心翼翼却也坚定不移地握上了顾南枝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