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用冰,即可助雷沛实现延时杀人!」
「呃…这个……下官愚钝,还请陆女侠明示…?」
「当夜情形,应是这样——」
顾南枝不紧不慢,清了清嗓子后娓娓道来:「喜宴接近尾声时,雷县令因不胜酒力回到房中,雷沛藉口相会,趁其不备将他打晕,吊在房梁之上,再以拖车捆冰运来冰块垫踩在雷钧脚下,此时,雷县令并未死亡!」
喜宴欢聚一堂,阖府上下多在前厅走动,后院无人值守,乘势布局作案,不惜作践庶妹婚事也要夺取亲兄性命,行凶之人好歹毒的心计!
贺理全倒吸一口冷气,其馀人也都如他一般表情悚动不已。
「布置完这一切后,雷沛堂而皇之地回到宴厅,并吩咐下人别去打扰雷县令休息,因而直到第二日天亮,也无人发觉雷县令早已身死房中,至于那块间接害死雷县令的冰块,也在夏夜温高中蒸发殆尽,现场留不下半点痕迹。」
「哼,雷县令我见过,人高马大丶彪壮极了,就算放松一万分的警惕,也不是什么弱质女子都能将他打晕吊起的。」吕子濯逮住机会就开怼,还要补上一句:「除非……他妹妹同陆女侠一样,身手矫健丶武艺高强,那本官就没话说了。」
贺理全偷偷为他捏一把汗——这小年轻定是初入官场,稍遇不顺便「睚眦必报」,还好陆女侠是个易相处的,不然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
正如贺理全所想,饶是被吕子濯当面质疑,顾南枝面上也并无半分恼色,反而冲他勾唇一笑,道:「若她有帮手呢?」
帮凶?
「假设雷府中存在这么一号人物,为方便区分先称呼他或她为『雷某』。」顾南枝端的是成竹在胸,解释道:「雷某与雷沛狼狈为奸,二人合力害死雷县令,如此说来,雷沛的作案能力丶运冰小车从现场消失,也就说得通了。」
「……那雷大小姐的死,这个雷某,也定然逃脱不了干系!」贺理全虽然不甚靠谱,但在断案一事上倒还算是一点就通。
「此案线索极少,仅凭这些……确实很难将雷某锁定在谁身上。」顾南枝起身走下堂中,站在从湖中打捞上来的漏船旁边,道:「不过联系这些东西,亦能拆析一二。」
顾南枝矮身蹲下,解开那口颇为奇异的麻袋,双手用力往下一扒,露出内里装着的两个人形来!
「这这,这是个什么玩意儿!」贺理全大惊,倏地站了起来。
「假人,」顾南枝在郁离帮助下将袋内「假人」拖了出来,展示给众人看:「瞧着应是先用布缝成人形,再以沙土填满内里。」
经湖水长时间浸泡,假人身上的边角缝线已有开裂,从破损处确实漏出不少泥沙来。
贺理全按捺不住,走下堂来观看,奇道:「在麻袋里装两个假人……是做何用处?」
顾南枝拍拍手上尘土站定身形,一边环顾在场众人,一边高深莫测地缓声道:「将这假人置于袋中,沙土沉重与人体相仿,再借着夜色视物不清,乍一看,就算说这麻袋里装的是真人,想必也不会露出破绽吧?」
在场人等无不汗毛倒竖,皆被这一番话骇得后脊生寒。
如果费尽心机制作假人是为以假乱真——难道说…这麻袋里……本该躺着两个大活人是吗?!
细思极恐。
「可…可……」贺理全已是瞠目结舌,「可」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完整一句:「……可若真是这样,难不成雷大小姐还想再除两人?」
「所言非虚,雷沛夤夜来到湖边的原因也就迎刃而解了。」顾南枝目露精光,笃定道:「她欲与雷某合谋再杀死某两个人,不过这雷某不知何故突然反水,换言之对雷沛早起杀心,是以将计就计害死雷沛。」
「等会等会,」吕子濯不甘寂寞,又打断道:「你怎知是雷某反水?」
郁离兀然轻笑一声,语气平和地道:「想不到吕大人不仅学识短浅,就连脑子也不大灵光,得官若此,真乃东朝之幸啊。」
吕子濯横他一眼,怪声怪调道:「本官不与你争一时口舌,我问的是陆女侠!」
「唉,我说吕大人,要不你就别再在人前现眼了,我都替您臊得慌。」宋柏帮腔道:「就这么点小事也须我阿姐点明,您这智商怕是也听不明白案情了,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得了!」
「你这小毛孩儿!你什么意思!」吕子濯挂不住面子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「意思是你随便点起堂上的谁,都能解释你方才那个问题!」宋柏半睁着眼,摆出兴致缺缺的模样,随手指向对面一位官员,问道:「就你了,你且说说,如何得知雷沛溺死湖中是被雷某所害?」
被指到的是位与吕子濯年纪相仿的白面文官,此时突然被眼前的小少年点名提问,竟是吓得脸色涨红如猪肝,嗫嚅道:「啊!…是,是……」
「别吞吞吐吐的,问你你就说,知道就知道。」宋柏撇嘴。
那小官咽了下口水,忙道:「制作假人费时费力,绝非一朝一夕可成,雷沛之死甚是蹊跷,定是这所谓雷某提前筹备计之……要说使的是何计,小生愚钝,就,就不得而知了……」